欧内斯特神父,他的样子与阿比盖尔记忆中的差别不大,但看到那双眼上的烧痕时,也着实让这名小修女吓了一跳。
“您的眼!我为您治疗……”说完她竟挤出力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。
可是神父并没有理会他,而是看向那破碎的窗户,那外面的深暗的天空。
“主,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。”
他虽在叹息,但阿比盖尔却听出了一种激动的情绪,只不过被压抑着而已……这让小修女突然感觉这位她崇拜的虔诚神父此时竟如此的陌生。
“神父?”
神父突然看向了阿比盖尔,虽然他的眼睛已瞎了,但小修女依旧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,就听这位年迈的神父说道:
“既然如此,就让我向您展现最后的虔诚吧。”
这位神父在阿比盖尔的注视下,从怀中拿出一枚晶莹之物,那是一根铁制的指套,戴上后也只能覆盖半截手指,在上面的凹槽内镶嵌着一块彩色的琥珀石,在那琥珀之中有一只包含了蝎子、蚂蚁与甲虫特点的异虫。
一瞬间大量的虫鸣从四周传出,整座寄宿学校的三处地方出现了异样,它们分别是后花园、二楼宿舍房以及神父的房间。
学校后花园的某座被尖刺植物攀附的高墙上,一道充满亵渎感的诡异光芒闪烁,并且从植物间的缝隙漏出,被照到的植物立即枯死。
终于,那尖刺植物也无法抵抗那致死之光而死去时,那光源也显露出来,并不是什么可怖的存在,只是一道用不明颜料绘制的酷似金字塔的锥形印记。
神父的房间内,耶稣像从墙上掉落下来,露出后面一模一样的锥形印记。
当两道印记出现时,二楼的宿舍方内传出极其躁动、嘈杂、混乱的虫鸣,伴随着种种异响,只见那扇被挂毯遮挡的门轰的一声炸开,随之无数的怪异飞虫从房间内涌出,有些啃食着木地板与石墙、一些撞击个别完好的玻璃、还有一些寻找着出路。
当大批的飞虫涌出遮蔽了这片本就漆黑的天空,已经撂倒数名病人的安娜直接惊住了,同样震惊的还有那几名修女,但马上她们渐渐感觉到身体传出一种不适感。
“咳咳……呕!”老修女最先出现异常,她干呕着,好像要把自己的内脏吐出来一样,可渐渐一只覆盖着外骨骼、沾满粘液的手从她的嘴里伸出,之后更多类似的手出现,将其整个人从嘴巴撕裂开。
一名融合天空中异虫特征的人类出现了,看起来孩童的大小,但背后却生有一对虫翼……这一幕对伊丽莎白修女等人很大的冲击,但马上她们也咳嗽的愈发厉害。
没一会,她们倒下了,人形怪虫站了起来。
安娜顿时感觉压力倍增,但她又马上发现这些异虫对自己好像并没有攻击的欲望。
“快走吧。”
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,让安娜看向了那破碎的窗户,在那站着两个人,一个老人一个女孩。
神父那双被灼烧的双眼正看着她,仿佛能够看她的内心一样。
“无需担心,他非常安全;她走不了,她是起源。”
安娜听得云里雾里的,没办法分辨神父口中的“她”和“他”。
但她明白,自己不能抛下戴维特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。
“快走喵!”安娜还在犹豫,但体内的猫咪却突然接管身体,非常警惕的看了神父。
“走。”神父淡淡的吐出一个字,猫化的安娜也以常人无法达到的速度离开了,毕竟猫们可不会担心戴维特。
“神父……咦?”阿比盖尔想询问神父,但马上她的双手出现了异样,一种狂暴的纯白色光芒自掌心闪耀,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,但被照到的异虫却全部死掉了。
整栋教学楼突然回荡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女性尖嚎。
啊!!!
尖嚎仿佛一把利剑,原本遮蔽天空的虫群竟突然从中一分为二,而阿比盖尔手中的光芒也趁机化作巨柱冲向了天空,将整个小镇的黑夜驱散,使全镇短暂的重获光明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阿比盖尔茫然的看着渐渐黯淡的双手。
“圣徒降临,需宣告世人。”
神父的声音已不再平淡,他知道,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。
“圣徒……”阿比盖尔呆滞看着双手,她好像从神父的话中听出了自己是圣徒这件事。
可,可这怎么可能?
就在她自我否认的同时,又一道圣光自天空落下,犹如神罚的闪电般毁灭了大量的异虫,最终落在教学楼大门前的天使像上。
刹那间,石像仿佛破碎一样布满了裂纹,那天使的面容也在渐渐变化成另一人,一件亚麻编织的教袍穿戴在身,石块碎片一点一点的脱落,最终那具石像变成了一名充满厚重感的老者。
他的双眸深邃、沉稳又如孩童般清澈,如同看不到底的清潭,两把金银巨型钥匙被一条锁链穿着挂在他的脖颈,因为他的双手被两道锁缚于身后,无法持拿任何物品。
在楼内的欧内斯特神父借助虫群早已‘看’到了这名圣徒,没有任何的犹豫道出祂的名。
“彼得。”
“他!那位……”小修女听后顿时结巴了。“那那位,第一门徒!”
在外的圣徒彼得则看了眼天空中消逝的光,向面前的教学楼低下头,忏悔着“主,我有罪,我让您的羊被害虫吸了血……”
忏悔,非常真心真意的忏悔,如果站在他的面前去听,甚至会被其情绪所渲染,仿佛犯下了滔天大罪,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。
轰!轰!轰!
三道宛若闪电的光芒落下,轻易的突破了虫群,将那座教学楼彻底的毁灭大半。
断壁残骸飞溅开来,木屑、玻璃片、碎石……甚至是圣母像的头颅也在光辉的照耀下飘落着半空中,同样漂浮在空中的还有欧内斯特神父与修女阿比盖尔,二人的脚下一团虫群组成的黑团承载着二人,周身还围绕着三只小虫人,而其他的皆被刚刚的余波冲击杀死了。
没了建筑物的阻挡,圣徒终于说出了祂这次降临的真正原因。
“圣女呦,请随我前往主的圣所,他就建在我的脊背上……”
阿比盖尔非常的茫然的看了眼那个人的身后,可以是啥也没有看到,这让她感觉面前的圣徒也是名怪人,不自觉的向神父靠近了几步。
“该圣女乃是吾主之物。”欧内斯特神父凝视着这名圣徒。
“主对她降下恩赐,她就需要回赠,用她的肉,她的血喂养主的羔羊。”
圣徒彼得说得异常平静,也坚定不移。
欧内斯特神父没有说话,而是抬起右手,指间一枚铁质指套突然爆发出瘟疫般的暗绿色光芒,飞舞在空中的残余异虫也仿佛受到指挥般不怕死的冲向圣徒。
同时脚下的虫云一份为二,一小部分承载着阿比盖尔远去,但是圣徒显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目标离开。
他开始低声的祈祷,近乎同时天空再次裂开,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团降落在圣徒彼得的背上,他的脊背被压弯,双腿也迫于重力跪在了地面,他咬紧牙关面部显得狰狞,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充斥着对信仰的虔诚。
那光团也在发生改变,不再只是发光,在场的所有生灵都仿佛看到了,在其中的存在,一座华丽的无法用人类的言语形容的完美教堂。
此时,教堂的大门正在缓缓的打开一条缝。
唰!
一条洒满光辉的真银锁链从中飞射而出,速度快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破虫团缠住了阿比盖尔的左脚脚腕,似乎是想强行将她拉入主的圣所。
欧内斯特神父则在锁链射出的瞬间就用右手指向那条圣锁链,伴随着一阵嘶哑的虫鸣,圣徒看到了一只怪异的巨虫出现在他的手上,那怪虫形似蝎子,通体呈现一种绚丽的彩色。
一颗充斥瘟疫气息的能量光团自怪虫的口器前形成,发射与命中近乎同时达成,只见能够克制邪恶的真银锁链发出滋滋的腐蚀声,最后竟从中断裂开来。
“不可能!”圣徒彼得的平静瞬间被打破,但马上他意识到必须做出补救,立即祈祷。
缚!
锁链虽断了,但终究有一部分还在阿比盖尔身上,见那真银锁链仿佛一条活过来的白蛇缠住了小修女的另一只脚腕,在一阵光辉中化作一条真银脚镣。
不过这终究是无用功,阿比盖尔还是被虫团带走了。
这种事情让素来平静的圣徒彼得异常的暴怒,他将目标转移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,脖颈上的锁链咯吱作响,好像即将要被破开一样。
圣光闪耀,一道十字架的虚影出现在他的头顶,但那是倒过来的十字架。
欧内斯特神父对此只是平静,摘下手上的指套扔给脚下的虫群的一只小虫人,从领口处拿出佩戴依旧的十字架项链摊在手中。
那是一枚正十字。
他注视着这枚十字架,虽然眼睛已经瞎了,但那段虔诚的时光不会就此被遗忘。
“天堂的主啊……”欧内斯特将十字架握紧置于胸前。
这是最后一次。他想。
“我感受到您的存在……
我感到与您同在……
我畏惧自己的存在……
我痛恨自己的存在……”
在那一声声祈祷中,欧内斯特原本灼瞎的双眼,渐渐迸发出丝丝圣洁而炙热的光芒,他的皮肤渐渐赤红起来,丝丝蒸气从体表散发,空气中渐渐燥热起来,甚至他身上的漆黑教袍已经有部位被点燃。
火焰渐渐蔓延全身,但那祈祷声始终不减,反而在痛苦愈发的坚定。
“我会为你,将自己……焚烧!”
最后一声的嘶吼,终于让这名圣徒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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